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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待着黎明出现的那一天

2023-01-10 了解糖原累积症

2013年10月1日,随着产房里“哇~~”的一阵啼哭声,我的宝贝女儿出生了。我们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——诗怡,希望她能够像诗一样美丽而动人。小诗怡的哭声洪亮,刚抱出产房的时候,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,似乎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,想要早点认识这个美好的世界。

(小诗怡照片由监护人提供,已授权同意使用)

然而当我们还沉浸在初为父母的喜悦时,小诗怡却在一直不停地生病,几乎每个月都生病发烧,医院变成了除家以外,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。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地就学会爬会走路了,但是小诗怡一直到了一周岁半还没有学会走路。之后好不容易会走路了,却发现还常常摔倒。她还有一些和别的小孩子很不一样的地方,无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很冷的冬天,她睡觉的时候总是满头大汗。而且还特别爱吃饭,经常容易饿,吃得多,所以肚子看起来会很大。邻居们也开玩笑地说:“小诗怡,你看看你的肚子多大,人还没到这,肚子都到这里了”…

经历种种这样奇怪的表现,我也开始慢慢地意识到肚子大成这样,应该是不正常的。于是,我带着她去县城做了检查,医生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,于是我也放松了下来。现在回想起来,也许是因为女儿太小,不配合检查,影响了检查结果。
就这样陪着小诗怡一起长大,时间到了2017年6月,女儿已经快4岁了,但是我发现这一年多她的身高都没有增长。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于是把她从安徽老家带到了宁波。在宁波,我们娘俩几乎跑遍了所有大医院,每一次的检查结果都显示:肝功能异常,中度脂肪肝,多种生化指标都不正常。医生也很好奇,怎么这么小的孩子,也会得脂肪肝?接下来,按照医生的建议,我们以脂肪肝开始治疗,饮食上严格忌口。但是治疗持续了一年,竟然没有明显的改善。每个月复查的指标依然是中度脂肪肝,肝功能超标,低血糖,高血尿酸,高血脂……
2018年6月,我和好朋友诉说了这件事。她说:“你来杭州附属儿童医院吧,这个医院很有名的,估计可以治疗好你的女儿。”这句话真的拯救了小诗怡和我们全家人。
那时候我怀着二胎已经7个多月,记得那天凌晨4点,我们从家里出发去杭州。我挺着笨重的身体和老公带着女儿早早就来排队,挂上了一个专家号。医生拿到我们之前检查的单子对我们说了一堆,我几乎什么也听不懂,只记得他说的一个病的名称:糖原累积症。我问医生:“我们得的是糖尿病吗。”医生说:“不是糖尿病,如果是糖尿病还好些,起码有药可以用,你们这种情况,没有药,是罕见病。”听到罕见病这三个字,我心里一阵发慌。
然后他马上打电话联系住院部:“我们这里有个孩子,我高度怀疑她是糖原累积症,给她安排住院检查”。随后我们办理了住院手续,护士给我女儿抽了好多管的血拿去化验。看着那些血,我突然感觉呼吸不畅,心跳加速,极度缺氧。因为这样的抽血检查太多次了,从胳膊抽,从脖子抽,我的女儿还那么小,受了这么多的苦啊…!我跟我老公说:“我好难受,我感觉快被闷死了,喘不过气”。护士赶紧给我吸氧,好久才缓过来,那时候,我感觉我真的快要死了,也许是怀孕加上过度担心女儿,所以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吧。
之后基因检测证实了我女儿患的是糖原累积症1a型,多么陌生又绝望的病啊。电梯里,我问医生:“我女儿这种病,会威胁到生命吗?”医生说:“会,严重的话可能需要换肝脏,包括你现在肚子里的宝宝,说不准也是这个病”。是的,我肚子里的二胎也有4分之1的几率是这种病。那一刻,我心如刀绞,甚至觉得失去了活着的意义。我自己受多少苦都可以,可是亲眼看着自己孩子受苦,哪个当妈的能承受呢?我无法想象以后有一天,我将要失去她。每次一想到这里,眼泪就控制不住……
几天后,我们出院回家了,医生告诉我,每天给她喝生玉米淀粉就可以维持血糖。因为这种病最怕的就是低血糖,她的身体只能够吸收食物中的糖分合成糖原,但不能分解糖原供身体使用,反而会全部累积到肝脏上,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检查到了中度脂肪肝。我们怕低血糖,同时也怕摄入的糖分过多。从那以后,吃饭处处注意,少吃肉,多吃主食,多吃蔬菜。但是哪怕是蔬菜,我们依然有很多忌口的,不是所有蔬菜都可以吃。
刚刚确诊的那段时间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,每天晚上睡不着,经常是哭着入睡,又被噩梦惊醒。我埋怨这命运的不公,为什么把厄运降临到我女儿身上。她还那么小,她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带来的欢乐,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健康地玩耍?我不愿意接受这命运的安排,总觉得这么久以来像是做了一场噩梦,每天都在期待自己从这场噩梦中醒来。
很快,我接受了这个事实,我认识到这个疾病并不是一场梦,我终究要醒过来面对现实的。于是,我开始在网上各种平台里发帖子咨询糖原累积症。可是这疾病太罕见了,几乎没有人了解过,甚至有网友说我们是近亲结婚才生出了得这病的孩子。还有网友说我孕期没有产检,不然怎么会查不出来这个病?我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声音,我们不是近亲,我孕期该做的产检一项没漏。
直到我在QQ上搜索到了糖原累积症患者群,进群才发现,竟然有那么多孩子和我女儿一样,群里一千三百多人,这还罕见吗?这么多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失去了健康,不管白天还是晚上,都要定好闹钟准时喝生玉米淀粉。因为只有准时喝粉,他们才能维持血糖不要低下去,才能够减少发生危险的几率。
在病友群里,我看见了希望。慢慢地,经过群里病友教给我的经验,我的女儿肚子瘦下去了,指标也比确诊的时候降了许多,有些之前很高的指标已经恢复正常。但是我们这些患者毕竟没有治疗的药物,每天只能靠喝玉米淀粉和饮食忌口维持指标不严重,以后还是有可能得严重的并发症。所以我必须要每天都精心地护理,才能让她健康地成长。
现在小诗怡快9岁了,开学就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。她聪明懂事,和同学们关系很好,老师也非常喜欢她。她每天都比别人多背一个书包,里面放了5个水杯,两包称好重量的玉米淀粉,下课的时候要准时喝上,不然很容易发生低血糖造成生命危险。幸运的是,这并没有对她的学习带来更多的影响。
多希望我们这类罕见病的群体,能够得到社会上广泛的关注,帮帮我们早点研究治疗方案。我们会一直守望,等待着黎明出现的那一天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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